抓几头新鲜的两脚羊来!”说罢,竟不再看瘫软在地、如同烂泥的冉隆一眼,
带着同样一脸茫然的随从,骂骂咧咧地转身冲出破庙,马蹄声迅速远去。
死里逃生的冉隆瘫倒在冰冷的碎木和尘土中,胸膛剧烈起伏,
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栗和灰尘的呛咳。他低头,
死死盯着怀中那诡异的青铜樽——樽内那浑浊的酒液,比刚才……似乎浅了微不足道的一线。
什长腰间那个刺眼的“石”字皮囊,像烧红的烙铁,烫进了他的眼底。
一个冰冷、疯狂、带着无尽恨意的念头,
如同毒藤般在他死寂的心底疯狂滋长:这樽……能让人消失!彻底地消失!邺城,
这座曾经繁华的北方重镇,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和弥漫不散的血腥与焦糊味。
凭着残存的一点揉面烤饼的手艺,冉隆像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混在运送泔水的驴车角落里,
进入了石勒羯胡军队那如同巨大兽穴般的军营。羯人嗜食烤得焦香酥脆的胡饼,
这成了他唯一的护身符。白天,他在烟熏火燎、充斥着血腥膻臊和汗臭的简陋灶房里,
沉默地揉搓着掺了发霉黍米和不知从哪个荒坟扒来的祭品黍粉的面团。汗水混着面粉,
在他脸上糊成一道道沟壑。每当羯兵醉醺醺地闯入,
将带着血污和汗臭的弯刀“当啷”一声拍在案板上,冲着他嘶吼“嫩肉!
快给老子弄点嫩肉来!”时,他都只能深深低下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用尽全身力气抑制住呕吐的欲望和身体的颤抖。那些“嫩肉”意味着什么,他不敢想。
只有在深夜,躲进散发着霉味和柴草气息的逼仄柴房,
借着灶膛里将熄未熄的暗红余烬那一点可怜的光和热,他才能大口喘息,
找回一丝活着的实感。他颤抖着双手,从怀里掏出那冰凉的青铜饕餮樽,
仿佛它是唯一的依靠。跳动的火光映照下,樽腹上阴刻的商王田猎图,
线条在光影中仿佛活了过来,蠕动着:那华贵的铜车车轮,
似乎正无情地碾过下方哀嚎奔逃、肢体扭曲的人形猎物。饕餮空洞眼窝里的暗红结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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